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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浮蓮曇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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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2章 第五十二章 浮蓮曇花

飯桌上彌漫著魚肉的香味, 雲意吃了滿滿一碗飯,看澹臺楨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,不由得伸手蓋住他的酒盞:“郡王,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罷,這般空腹飲酒,傷身子。”

今夜有雲無月,僅有的孤燈在風中搖晃著。澹臺楨的眸底幽幽暗暗,仿佛隔絕了所有的光亮。他盯著雲意春筍一般的手,忽地一笑:“關心我?”

雲意把酒盞從他手中拿開, 盛一碗魚湯擱在他面前:“好歹喝一碗湯。”

纖纖手指被握住,澹臺楨又問一次:“關心我?”雲意細細地望著他:莫不是喝醉了, 待會兒不會突然仰倒罷?

“回答我。”聲音帶了些執拗。

雲意放軟語調:“妾身自然是在關心郡王。”

話音未落, 澹臺楨忽地站起, 將雲意隔著案幾抱過來。雲意驚呼一聲:“殿下, 您醉了。”

澹臺楨恍若未聞,自顧自地壓下來, 雲意躺在玉石臺上, 冰冷的觸覺令她的肌膚起了細細小小的疙瘩。

“冷。”

有力的手臂抱起她, 天青色的披風墊在下面:“這回應該不冷了,就算冷, 你也會很快熱起來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雲意的手抵在澹臺楨的前襟, 那裏有一塊大大的傷口。

“已經好了。”澹臺楨抽出她的衣帶。

“您輕些。”雲意閉上眼睛。很快,她完全呈現在澹臺楨面前, 光暈照應, 如一塊剔透的美玉。

男子許久沒有動作, 雲意睫毛顫顫,睜開眼睛, 卻見他懸在上方,一寸一寸地凝視著她,似審視,似觀賞。

雲意側過身子,雙手環抱,試圖遮住春光。澹臺楨拉開她的手,固定在兩側:“雲意,你記住,你是我的。”

雲破月來,浮蓮池旁的曇花,臨水照影,悠然開放,忽而冷風吹來,嬌蕊顫顫。玉石臺上,兩個影子合作一處,糾纏不休。

待影子再度分開,兩人身上都細細密密掛滿了汗,澹臺楨抱著雲意躺在他身上,默默地平覆餘韻。雲意朦朧之間,久久不見動靜,一擡首,澹臺楨鼻息綿長,已經睡著了,呼吸之間,是照殿紅的醇香。

方才他不放過每一寸地方,雲意的身上,也浸著酒香。她輕輕地移開澹臺楨的手臂,從零落的衣衫中找到自己的,慢慢穿上,腰帶內側有個暗袋,恰好能放進一枚小小的香丸。

雲意捧著香丸,輕嗅。

一只手悄無聲息地撚起香丸,如鬼魅的殘影。雲意猛然回頭,澹臺楨僅披著一件外袍,就站在她身後,打量著香丸。

冰涼的寒氣從心尖冒出,雲意試圖解釋,一想到今日澹臺楨的異樣,又覺得什麽都不必說了。

“叢綠給你做的罷。”澹臺楨嗅著香丸:“讓我猜猜,裏面有紅花,還是麝香?”

雲意緊緊地抿著唇。

一陣風吹來,掛著的花鳥宮燈承受不住,掉落在地,火光閃了閃,舔著燈壁燒起來。

然而沒有人去理會它,澹臺楨兩手一撚,香丸瞬間化為飛塵,在指尖散去。雲意不住地後退,眼前一花,澹臺楨已到眼前。

“在格木,我就已經停了你的避子湯,這意味著什麽,你明白麽?”

身後是水氣氤氳的浮蓮池,雲意再不能退,她眸中的淚沈沈墜著,將落未落:“我明白。”

“好,你明白。”澹臺楨的手爬上雲意的脖頸:“那你為何私下配香丸。”

雲意淒然一笑,在月光下薄如春霧:“我明白又如何呢,你是溫國尊貴的瀚海郡王,而我是虞國送過來的人質,有著雲泥之別。我仰仗著你的寵愛活著,身如漂萍,為何還要生下一個孩子來受苦。”

“你不信我。”澹臺楨緩緩用力:“你始終是不信我。”

“你恨我罷,對不起。”雲意的淚落下來,滴在澹臺楨的手上,燙得似乎能灼傷他。

掐在雲意脖頸上的手松開,雲意踉蹌著,向後摔進了浮蓮池中。溫熱的水朝雲意湧過來,淹沒過頂,雲意慢慢閉上眼睛,由著身子不斷下落。

肺部疼的發顫,很快,一股大力將她從水中提起,抵在池邊,雲意劇烈地咳嗽,池水順著她的頭發滑下,重新融入池中。

旁邊垂下一支盛開的曇花,恰好貼在雲意的鬢邊。澹臺楨摘下來,簪在雲意的發髻上。

“真美。”他喟嘆的不知是花,還是人。

身上的衣裳都濕透,增加了許多重量,沈沈地墜著,雲意經不住往下滑。澹臺楨三兩下撕開她的衣襟,拋上岸,身子猛然向前一抵。

雲意嗚咽一聲,眼角流下的不知是水,還是淚。

懲罰驟然降臨,岸邊的曇花簌簌而動,幽冷的香氣浸染了玉白色的肌膚。難忍之間,發紅的櫻唇咬向花瓣,試圖阻擋破碎的低吟,然而,男人強勢地吻向她,不讓她有半點躲閃。

浮蓮池的水激蕩著,久久不歇。

司南困倦,小雞啄米似的點頭。珍娘靠著叢綠的肩膀,已經睡著了。叢綠看著燈下的暗影,神思游移。

今日公主上山,有個陌生的隨從偷偷給她塞了一封信。信是澹臺懷瑾匆匆寫成的,問她進來可好,然後叨叨地說一些王府上的事情。

家中幾口人,父母如何,每日做些什麽,連寢居有棵銀杏樹都跟她說了,末了在心中問她,喜不喜歡吃牛肉湯餅,他們府上的廚子,做湯餅是一絕。

送信的隨從說世子爺等她回信,她搖搖頭,打發隨從走了。她就要和姑娘回明州去了,溫國的人和事,都應該斷掉。

許久過後,浮蓮池的門開了,叢綠一激靈,趕緊把珍娘和司南推醒。

澹臺楨僅穿著內裳,不著外袍,穩穩抱著被天青色披風裹緊的雲意。披風的下擺,垂下一雙雪白的玉足,玉足往上,隱有紅痕。

司南連忙擡頭看天,珍娘提燈在前引路,叢綠看著昏睡過去的雲意,心裏埋怨澹臺楨不知節制,低頭默默地走。

幾人緩緩夜行,很快回到寢居,澹臺楨輕輕將雲意放到榻上,瞧了一眼叢綠:“你跟我出來。”

叢綠見澹臺楨目光不善,踟躕了一下,還是跟出來。澹臺楨語寒似冰:“今後不許再給她配避子丸,否則——”

“郡王,奴婢是姑娘帶來的丫頭,自然聽從姑娘的吩咐。”

“你是她的丫頭,應以她為重。避子丸用多了有何後果,你再清楚不過。”

叢綠忍了又忍,豁出去說道:“郡王節制一些,姑娘就不必常用避子丸了。姑娘本就心思重,身子弱,您再逼迫她,只怕她芳齡不繼!”

一番話說得澹臺楨手背青筋暴起,珍娘在裏頭聽得不對勁,忙出來帶著叢綠跪下了:“郡王,叢綠這丫頭不會說話,合該掌嘴!請郡王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,饒她這一回。奴婢一定日夜看著她,不許她再配香丸了。”

司南也道:“郡王,這小丫頭就一根筋,只會聽郡王妃的,”

澹臺楨沈聲:“再怎麽不會說話,也不該詛咒自己的主子!若是再私下配制避子丸,我查到一次,便杖打澹臺懷瑾一次!”

叢綠呆了,珍娘楞了,司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
澹臺楨已經拂袖離去。

司南對叢綠擠了擠眼睛,跟上主子。叢綠僵硬著轉過脖子問珍娘:“郡王他方才說什麽?”

珍娘語氣生硬地覆述了一次,問:“叢綠,你跟世子爺——”

“沒有的事,什麽都沒有。”叢綠仿佛炸毛的兔子跳起來,竄回自己的屋子去了。

剩下珍娘一人在風中沈思。

澹臺楨當晚就離開了浮蓮居,未說去處,未留歸期。

雲意休養了兩天方緩過來,澹臺楨不在,他們不用面對彼此,雲意心中的忐忑少了許多。

這一日天氣晴好,清風徐徐,珍娘提議雲意去小花園坐坐:“工匠們收拾得十分齊整,雜草都清理幹凈了,除了月季,還新種了玉簪、石榴、劍蘭、紫薇等等,郡王妃去瞧瞧罷,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改的。您見天地窩在屋子裏,面色越發地蒼白了。”

雲意走到梳妝臺前,凝視自己的面容,目光暗淡,面無血色,像是白日裏的游魂:“你說得對,是該出去走走了。”

珍娘大喜,陪著雲意往花園去,一路說著討喜的話。小花園果真煥然一新,回廊連著涼亭,香草萋萋,花木葳蕤。

雲意折下一枝垂到面前的紫薇,問:“珍娘,你與崔大人的婚期,定了麽?”

珍娘心頭一甜:“定下來了,中秋之後,八月二十。到時候請郡王和郡王妃賞光,過來喝杯喜酒。”

挺好,走之前能趕上喝珍娘的喜酒。珍娘有人護著,應該不會受她連累。雲意微微一笑:“時間很緊,你得抓緊了。我這邊有叢綠,你不必時時在我跟前伺候。”

“多謝郡王妃體恤,我們兩都是無父無母,也無親戚在北盛,不用大操大辦。”

“嫁衣繡了麽?”

“已經做了一大半,月底就可以繡完了。”

主仆兩人正說著,高墻之外忽然悠悠飛來一只紙鳶,落在了月季花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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